在妻子怀孕时,关琛是有些迷茫且惶恐的。按他对谢师兄的说法,他从未想到过会成为一个父亲。可是,咳,究竟是没想过还是不敢想,谁知道呢。虽然比旁人多活了不长的一世,但那一世中无论父母抑或是被他视作长辈的老大,都并没对他的人生有什么正面的影响。他惶恐,怕他的孩子将来也像他前世那般,凄凄惶惶,无以为家。没有安全感。兜里随时揣着一支锋利的钢笔,不为写字,只为自卫。他惶恐,惶恐于自己会不称职,留下无数遗憾。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做一个好父亲。想要照着前世那个男人的样子反过来做,却觉得又不足够。他开始在自己的演绎库里筛选适合的父亲形象,但是总欠了点意思,分明是感人的角色,伟大的父亲,天赋异禀的扮演者,却总扮出个四不像来。各个儿童教育专家的书籍堆了满地,他似是学到了很多,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学到。纠结着,盼望着,孩子出生了。抱住那小小襁褓的瞬间,他不再觉得惶恐,而是一种圆满。他的孩子与他终究是两个个体,正如他和他父亲也并不相同。他不会像父亲待他一样待他的孩子,而这孩子也并不是他藉以慰安没有父爱童年的自己的工具。这个孩子会幸福地长大,在他的养育下。他想着,如释重负,仿佛刚刚生下孩子的是他自己。